短短的兩行字卻給魏西當頭棒喝。
這是什麼意思？畫上的人不是樊山嗎？為什麼變成了曲不盡？
本就多疑的魏西腦中轟得一下炸出了各種陰謀，每一條都指向了自己的死亡。
好在她很快冷靜下來，捏著卷軸，小聲道「連鈎，你看看這幅畫的時間。」
昏昏沉沉的連鈎漌強睜開了眼皮，扒開卷軸露出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珠，上下打量一番。
魏西怕他看不清楚，特意把睜著一雙眼睛的卷軸往前送了送。
「這……看上去有年頭了，」緊接著一個血淋淋的鼻頭露了出來，抽動了兩下，「聞著墨味兒至少八百年了……具體我得鑽進去……這不樊山嗎！」
「噓，」魏西示意連鈎漌小點聲，「你現在這個狀態能鑽進去嗎？」
連鈎漌默默把鼻子眼睛收回卷軸，留給魏西一個烏漆嘛糟、布滿獸類的紙麵。
婉拒了哈！
剛才樊山管連鈎漌叫啥來著？好像是皮畫？魏西搖了搖腦袋連鈎的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逃命！
可是再想順著陰陽氣找出路已經來不及了，外頭的陰陽氣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魏西的靈力撐不了多久，更不用提她還要帶著兩個傷員。
思來想去，魏西隻能寄希望於樊山說話算話。
好在魏西跟樊山打過架，知道隻剩下陰陽氣的他戰力堪憂，自己隻要小心一點，不被布置在船裡的法器陰了就好。
計劃開擺的魏西轉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樊山到底是誰或者是什麼東西這一重大命題上。
首先，經鑒定這幅畫的創作年代勉強能算和湯陰所處的黃金時代一致；
其次，相較於「樊山」的話，魏西更相信白紙黑字流傳幾百年的證據。樊山的精神狀況魏西也算略知一二，健不健康暫且不提，不穩定是一定的，保不齊如今站在她麵前的「樊山」已經是個瘋子了；
再次，魏西對黃金時代的事知之甚少，眼下根本無法辨別。沒遇見樊山之前，她甚至以為黃金時代是修仙界的終極幻想，就像飢荒時總想起之前的餐食，修仙界就指著這件事續命；
最後還有一點，樊山的表現很奇怪。回想起來，剛見到樊山時，他神態輕鬆自如，看上去頗為瀟灑，直到他聽到疊齏山的事這才神色大變……
但魏西總覺得後麵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不太像初印象裡的「樊山」。
「還有，」魏西心想「樊山顯然是知道長生木的。囉裡囉嗦說了一堆，卻閉口不談長生木一事，著實可疑……」
魏西心中思緒萬千，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泥沼，分不清下一步是踏進更深的泥水，還是找到可以喘息的立錐之地。
人倒黴的時間久了，便會有一種微妙的直覺。魏西感到自己無意中又被卷進了一個大麻煩，按照她的經驗，更倒黴的隻會在後頭。
「魏西！」連鈎漌血淋淋的嘴出現在卷軸上，「要不要把這幅畫帶走……我的意思是……嗯……等我找到新的皮，就能鑽進去一探究竟了……」
「打草驚蛇，節外生枝，」一直留意外頭動靜的秦楓低聲道「鬼知道這是不是陷阱？說的都是些空穴來風的話……」
魏西沒有回答秦楓對於權威的迷信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反正有自己在她旁邊，有什麼坑也能及時避開。
大不了一起跳下去，魏西覺得問題不大。
不過秦楓那句「打草驚蛇」說到了點子上，聽見走廊裡傳來的動靜，魏西把筆記合上，卻沒有放回原位，站在原地呲牙咧嘴的揉胯骨。
「你這是撞到了？」
魏西抬頭道「嘶……對不起，有幾樣東西被我撞地上了……不過你這個桌子什麼材料的？怎麼這麼硬？」
「石木獸的骨頭，」樊山捏了捏鼻梁，走過來把兩本筆記述收好，「湯陰斬殺的識神妖獸，六百頭的獸群，這是最大的一頭，拿來做桌麵正好。」
「裂隙進入收縮期了，大概還有半天就能送你們出去，你們可以在這兒休整一番，外頭那幫人也不好對付……」
「重霄城的人？」秦楓吞了兩顆丹藥，但傷口依舊愈合緩慢，心情不好的她冷笑道「怎麼在前輩眼裡沒有一個好人？」
「因為好人都死光了，」樊山聳了聳肩，「你知道我們打到最後，前線陣亡了多少人？就這樣時不時還會發生妖獸屠城……我們這些另尋出路的，經常下了前線就趕到裂隙進行勘察工作，連軸轉上半年都是常事。」
「最後鎮壓裂隙的人選不夠，除了我們這些主動獻身的，剩下的名額由各個門派攤派，你知道有多少門派自此斷傳承？小姑娘，眼睛睜大一點！」
說罷，樊山沖著護崽子一般趕過來的魏西喊道「她的傷有陰陽氣，你得把陰陽氣拔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用了陰陽氣，定勝幡都沒法子抓你……
「鬼知道徐福林撒了什麼彌天大謊，這些年用陰陽氣修煉的修士越來越少，定勝幡吃得越來越飽……」
魏西敏銳地察覺到，似乎樊山這些年並非完全與世隔絕，但他之前的表現像是第一次知道疊齏山的事。
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魏西頭痛欲裂。
「前輩，對付陰陽氣，【昏曉】的功能應該足夠用了。為什麼二位還會……還有定勝幡起到了什麼作用？為什麼會攻擊修士？」
「陰陽氣的秘密我們始終不能洞察，定勝幡的作用我倒是可以告訴你。這是一麵非常奇怪的法器，來自西域，機緣巧合之下被師傅他老人家收入囊中。」
「定勝幡是非常邪門的法器，一般人根本無法駕馭。因而師傅也無法參詳其中的奧妙，直到湯陰成功使其認主。」
「我們這才知道，定勝幡會吸納體內陰陽氣停滯的生命……也就是說凡是沒有積極調動陰陽氣的都會被它攻擊，而且受困者根本無法掙脫，隻能成為旗幟上的一個名字……」
「最可怕的是，定勝幡有極強的成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