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沖微微蹙眉。
兩腳顛三倒四一錯步，隨之踏地升空，險之又險追上了圓圈的節奏。
王詩娜與光頭男子，則是猶如掛在葉沖雙臂上的布偶一般，隨風飄盪。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而且，實在太突然。
王詩娜和光頭男倆人都是倉惶之中，麵色發白，有一種死裡逃生的後怕感。
不過還沒等他們擦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葉沖就淩空滴溜一轉身，接著瞬移般向前一撲，旋即強行向後一擺身，猶如隨風亂擺的破燈籠，東倒西歪，搖搖欲墜。
結果還沒退兩步，整個人又猛地向左一拐，跟著又沖向右前方。
整個過程倉促生硬，毫無絲滑可言。
與此同時，王詩娜和光頭男仿佛狂風中的爛袋子，被裹挾著倏忽而來，倏忽而去，趔趔趄趄，狼狽至極。
剛剛有所停頓，光頭男子就乾吼道：「怎麼辦？！怎麼辦？！這樣不行！」
「還不是你惹的禍？！」王詩娜沒好氣道。
「過去的事還提它乾什麼？！」光頭男子瞪著眼，「關鍵是現在怎麼辦？！」
「最好的辦法，」葉沖麵色如水看向對方圓圈，「當然是把他們送走。」
「對。」光頭男子大喜道，「隻要他們都死了，那我們自然就勝利了。」
「談何容易，」葉沖皺了皺眉，「他們是雙轉子，很穩。」
「那也不行，」光頭男子眼中厲色一閃，「我們等不及。」
葉沖麵無表情，沒有說話。
時至此刻，圓圈的轉動開始變得和緩起來，而顫動的頻率和振幅，卻在持續和不斷提高。
現場的每個人都明白，圓圈是在通過顫動積蓄能量。
至於它啥時候又會開始失心瘋的轉動，誰也不知道。
不過他們知道的是，也許下一次的圓圈轉動，會比剛才更加瘋狂和詭異，到時候，他們能否安然而退，誰也不敢說。
尤其是光頭男子，心裡很清楚，真到了最後關頭，他將會是最先被拋棄的那一個。
所以……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光頭男子雙眉一揚，鬆開葉沖的胳膊，走向相依相鄰的對方圓圈，隨之咧嘴一笑：「你們倆倒是相得益彰，穩得很啊。」
儒雅男子和粗壯男子都是後退半步，一臉警惕之色，沒有說話。
「怎麼？」光頭男子一笑，「你們害死了大個，現在問心有愧了？」
粗壯男子怒聲道：「他不死，我們三個都會死。」
「理解。」光頭男子嘆了口氣，「我是心傷之下想給胖子討個說法，無意之中害了瘦猴的性命，你們是為了大局考慮，滅殺了大個，都是情有可原，可以理解。」
聽到這些話，粗壯男子一時間神情錯愕，嘴唇囁嚅，終於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光頭男子苦笑一聲，搖了搖頭：「算了，過去的事還提它乾什麼，都過去了。」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儒雅男子冷笑一聲。
「兄弟，」光頭男子嘆了口氣，「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種話？你心思這麼重，不怕別人提心吊膽嗎？」
說到這裡的時候，光頭男子有意無意看了粗壯男子一眼。
後者神情一凜，瞥向儒雅男子的目光中，多了一絲不明之意。
「蠢貨，」儒雅男子欲言又止，「你……」
「你什麼你？！就是你讓我一起放棄大個的，」粗壯男子嗡聲道，「其實……應該沒事吧？你看他們三個也好好的。」
「大個重心太高，剛才我們仨差點一起完了，」儒雅男子怒斥粗壯男子，「你看不出來？！」
「凳子三條腿穩，還是兩條腿牢靠？」光頭男子仿佛自言自語，「鐵三角，又是啥意思？」
「都是因為你！」粗壯男子怒氣沖沖盯著儒雅男子，「要不然，有大個在，我們跟他們還是平分秋色。」
後者一時間麵容扭曲，沒有說出話來。
「時間不多了。」光頭男子靜靜看著對方圓圈的倆人，「真不知道還能怎麼幫你們？」
「哼！可笑！」儒雅男子怒聲道，「少在這裡挑撥離間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送別。」光頭男子一臉憂傷之色，「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無論對錯，事到如今，已經到了我們告別的時候了。」
「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粗壯男子動容道，「不是你的錯。」
「不用你送別！」儒雅男子上前一步，「少在我們麵前來假惺惺的一套。」
「你錯了，」光頭男子淡淡道，「不是我來跟你們送別，而是送別我自己，跟你們告別。」
哢！
儒雅男子和粗壯男子皆是一呆。
光頭男子嘴唇微動，沒有聲音傳出。
儒雅男子和粗壯男子全部一怔，他們無一例外讀懂了對方的唇語：
兄弟，放棄自我，就是對你們最好的保全。
身在敵人內部，為你們爭取活命的機會，也是我委身敵營的真正動機。
你們也知道，他們倆是不可能相信我的。
我跟他們在一起，即便最後取得了勝利，到了下一個環節，他們也會第一時間滅了我。
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我從來都不是朋友，而是毫無疑問的敵人。
嗬嗬。
與其如此，我為什麼不保全你們？！
好了，我的兄弟，你們也知道，我是個重情重義之人，每一次的選擇和決斷，以及放棄，都是為了兄弟們……
說完這些之後，光頭男子緊緊抿住了雙唇，兩眼看著儒雅男子和粗壯男子，裡麵滿滿都是堅定不移的情義。
粗壯男子神色復雜看著對方，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儒雅男子則是用手一抹臉，冷笑一聲道：「送別你自己？怎麼送別？把我們當小孩子嗎？」
「當然是讓你們為我送別，」光頭男子嘆了口氣，「一邊是我的隊友，一邊是我的兄弟，你讓我怎麼選擇？嘿嘿，怕是兩難之下，送別自己就是最好的選擇。」
說到這裡的時候，光頭男子又用唇語說道：到現在你們還不相信我？難道沒看到我把小矮子踹出圈？不是為了你們，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此時此刻，葉沖麵色如水看著光頭男子的背影，兩眼空空洞洞，仿佛對方所說所做的一切，都跟自己沒有絲毫關係一般。
王詩娜則是秀眉微蹙，盯著光頭男子後背喝道：「你想乾什麼？！趕緊回來！」
光頭男子沒有回頭，繼續用唇語對儒雅男子和粗壯男子說道：我一會把他們兩人引過來，拉住他們往外沖，你們務必助我一臂之力。
記住。
這是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