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清漣一路疾行，發現雲兄沒有跟上來，還以為他遇到了麻煩，急忙回去找人，結果在雲水間那邊，看見雲兄正跟一個煙花女子在那裡說笑，北冥清漣二話沒說，扭頭便走。走了一段，她越想越氣，我給你買糖葫蘆，你沒一個笑臉，還凶我，卻跟她有說有笑的，憑什麼？北冥清漣強忍怒意，回到雲兄那裡，問道：『你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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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兄還未開口，那女子便先叫了起來：『哇！這位姐姐好生漂亮，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我一直以為春夢姐姐才是世上最美的人，想不到今日又來了一個更美的，這可真叫人大開眼界！』轉頭又問雲兄：『不知這位仙女姐姐是公子的什麼人？』雲兄不知該如何作答，總不能說是仇人吧？想了想，說道：『一個朋友。』那女子眨了眨眼睛，道：『隻是朋友？』雲兄點了點頭。北冥清漣沒好氣道：『才認識沒兩天，還不算是朋友。』那女子笑了笑，說道：『既然是朋友，那便不是外人。公子，我跟你說，那日你離開後，春夢姐姐哭了好久，誰都勸不住。我們問她哭什麼，她也不說，隻是一味搖頭。我們沒辦法，就任她在那裡哭。總算哭累了，服侍她睡下，可一覺醒來，又對著鏡子在那裡抹淚，這都兩天了，一直不肯接客，媽媽都快急死了……』北冥清漣打斷了她的話，問道：『春夢是誰？』那女子道：『春夢姐姐是這雲夢城裡最美的女人。在我們雲水間，她可是一塊活招牌，這裡很多貴客，都是沖著春夢姐姐來的，單是見一麵，就得要十兩銀子呢。』北冥清漣扭頭望向雲兄，冷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挺闊綽，單是見一麵就得要十兩銀子，要是過一夜，那得要多少銀兩才夠？』那女子道：『春夢姐姐隻賣藝，不賣身。』北冥清漣道：『真的？』那女子道：『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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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兄怕那女子多嘴，說出他來這裡找人的事，便借故要走，那女子卻拉著不放，又道：『公子，你是最後一位見過春夢姐姐的客人，她傷心哭泣，多半與你有關，你若方便，還請隨我再進去一趟，好歹想個法子哄她一哄，若哄得好了，我相信媽媽一定不會虧待你的。』雲兄道：『抱歉，我還有事要辦，必須馬上離開。』北冥清漣道：『還有什麼事情比春夢姑娘的事情更重要？你把人家惹哭了，就得負責把人家哄好，這就叫做解鈴還須係鈴人。』那女子笑道：『對，對，就是這個道理。』又向雲兄道：『公子，你把這些糖葫蘆一並帶去送給春夢姐姐，就說是親手為她做的，她聽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北冥清漣一聽這話不樂意了，立刻道：『這些糖葫蘆都是我送給他的，要送你自己去給她做，別拿我的東西借花獻佛！』那女子被北冥清漣的氣勢震懾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雲兄趁機拉著北冥清漣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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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一座寬闊的石橋上，北冥清漣甩開雲兄的手，道：『我不是騾子，不用你拉，我自己會走！』雲兄一怔，道：『騾子自己不會走嗎？』北冥清漣哼了一聲。雲兄道：『大小姐，你這是在鬧脾氣嗎？』北冥清漣道：『沒有。』雲兄道：『那就是在吃醋。』北冥清漣冷笑了一聲，道：『吃醋？你是我什麼人，我吃你的醋？嗬嗬，我北冥清漣貌若天仙，喜歡我的人要是從這裡開始排隊，最少能繞雲夢城八百圈，我還用得著吃醋？就是隨便從這裡拉一個男人過來，都巴不得立刻把我娶回家，我還用得著吃醋？真是可笑！』雲兄背靠石欄，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笑道：『既然你這麼有自信，那不妨就試一試，看看這些過路人有沒有人願意娶你。』北冥清漣道：『試就試，我還怕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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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個身形細瘦的漢子推著一輛獨輪車，正往這邊走來，但見他眼簾低垂，哈欠連連，好像還沒有睡醒。北冥清漣立刻上前將他攔住，並問道：『如果我現在就要嫁給你，你願意娶我嗎？』那瘦子愣住了，半晌沒有說話。北冥清漣又問了一遍，那瘦子才回過神來，慢慢放下獨輪車，自言自語道：『這樣的天仙美人居然主動要嫁給我這個窮光棍，難道我還沒有睡醒？我記得剛才在夢裡，都快把黑心的王掌櫃揍死了，就差最後一口氣，突然被他踢醒，叫我推車去運貨……既然還在夢裡，那我接著回去揍王掌櫃好了。王全德，你這個王八蛋，兩年不發工錢，還當眾羞辱我，我今天非要揍死你！』那瘦子突然跳起來，一腳踹翻獨輪車，發瘋一樣跑掉了。北冥清漣忙喊道：『餵！你回來，這不是夢！不要回去打人啊！』雲兄哈哈大笑。北冥清漣回身怒視，道：『不許笑！』雲兄強忍笑意，道：『看來在夢境中，美貌也抵不過對黑心掌櫃的怨恨啊！』北冥清漣道：『這個沒睡醒，不算，再來！』雲兄笑道：『好，那便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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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清漣又攔住了一個白麵書生。這書生手持書卷，邊走邊讀，還搖頭晃腦的，頗有幾分教書先生的模樣。北冥清漣問了同樣的問題。那書生盯著北冥清漣看了半天，最後來了一句：『姑娘，你有病吧？』北冥清漣立刻道：『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那書生赧顏一笑，說道：『我說的病是特指那種病，不然，像姑娘這樣的天仙，怎麼會願意嫁給我這樣一個窮書生？就算天上掉餡餅，這裡這麼多人，怎麼偏偏就砸到我頭上來？我隻是窮，又不傻，姑娘想害我染病，我可不上當，嘿嘿！』北冥清漣怒道：『嘿你個頭啊！快滾，再不滾，老娘一刀剁了你！』那書生見她真要拔刀，嚇得抱頭鼠竄，跑遠了還不忘回頭喊一句：『姑娘，害人之心不可有啊！孔夫子曾言……』北冥清漣提刀追了上去。雲兄腰都笑彎了。等他笑夠了，直起腰來，發現北冥清漣就站在他麵前，手握刀柄，目光冷冽，麵若寒霜。雲兄立刻道：『這個書生太謹慎，不算，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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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以上兩次失敗，北冥清漣這次特意攔住了一個頭戴鬥笠，肩扛鋤頭，看起來非常淳樸的莊稼漢，並問了同樣的問題，但令人意外的是，那莊稼漢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北冥清漣很是不解，詢問緣故。那莊稼漢道：『俺娘說了，長得俊的婆娘容易遭人惦記，養不住，得挑醜的娶，越醜越好。』北冥清漣強忍怒意，道：『你娘還說什麼了？』那莊稼漢老實回答：『俺娘還說了，漂亮的女人都是母老虎，越漂亮的越凶，讓俺見了躲遠點。』北冥清漣忍無可忍，怒道：『你也滾！』那莊稼漢嚇了一跳，扛著鋤頭快步走了，邊走還邊回頭瞧，嘴裡嘀咕道：『娘果然沒有騙俺，這個母老虎可太凶了。』這話被北冥清漣聽到了，立刻喊道：『回去告訴你娘，以後別讓我遇過她！』雲兄哈哈大笑。北冥清漣回身怒瞪，雲兄立刻屏住笑，道：「這個莊稼漢太迂直，沒有主見，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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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來了，氣死我了！』北冥清漣走到石欄邊，像雲兄那樣倚住，雙臂環胸，氣呼呼地說道，『這都是些什麼人啊！我北冥清漣哪裡不好？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刀法、家世哪樣比別人差？主動嫁給他們，是他們祖墳冒青煙，一個個的居然都不肯娶，當真是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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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兄拔下一串糖葫蘆，遞給北冥清漣，微笑道：『大小姐莫生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北冥清漣接過糖葫蘆，突然仰起頭，望著雲兄道：『柳七，如果我現在就要嫁給你，你願意娶我嗎？』雲兄愣住了。他沒想到北冥清漣會突然問自己，這是他不曾設想過的事。雲兄凝視著北冥清漣，沉默了很久。北冥清漣也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等待他的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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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雲兄還是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他反問北冥清漣：『大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這麼優秀，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配得上你嗎？』北冥清漣滿懷信心地說道：『世界這麼大，一定會有的！』雲兄移開目光，望著石橋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緩緩道：『在我看來，外貌、家世、財富、聲譽，這些都是外在的東西，並不能夠成為評判一個人的標尺。真正能夠區別高低貴賤的，不是這些外在的東西，而是人的本心。如果一個人心存善念，能處處為他人著想，即便他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都會認為他是美麗的、高尚的；反之，如果一個人心存惡念，貪得無厭，即便他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我仍然覺得他是粗鄙的、醜惡的。這個世界充滿了誘惑，很多人都被這些外在的東西迷住了眼睛，當然，我也不例外。這世上恐怕沒有人，能真正擺脫這一切。不可否認的是，那些即便已經擁有了一切的人，依然還是要像我們一樣，需要進食、睡覺，同樣也會生病。他們沒有神仙那樣永恆的生命，也不會騰雲駕霧，瞬息千裡。既然大家都是凡夫俗子，何不平等視之？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太高，對別人或許沒有壞處，但對自己一定不會有好處。』北冥清漣蹙眉道：『你這是在教訓我嗎？』雲兄笑著搖頭，道：『我哪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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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清漣低下頭，看到了手中的糖葫蘆，忽又想起剛才的事，立刻又道：『你說沒人給你買過糖葫蘆，我才特意買給你的，你可以送給我，但絕不能送給別人，尤其是那個叫春夢的，聽到了沒有？』雲兄道：『為什麼要特別強調不能送給春夢姑娘？』北冥清漣道：『沒有為什麼，就是不能！』雲兄點了點頭，說道：『大小姐請放心，這些糖葫蘆我會好好吃完，沒有你的允許，我絕不送人！』正如雲兄所說，他把那些糖葫蘆全都吃完了，一粒都沒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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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餘沽之忽然轉過頭來，道:「我記得，雲兄之前也經常給你買糖葫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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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天行點了點頭，說道:「每搬到一個新地方，遇到賣糖葫蘆的，他總是會買，而且一次買三串。我吃一串，他吃一串，剩下那一串也是我的，但他總讓我等一會兒再吃。以前我很不理解，他為什麼總讓我等一會兒，現在，我終於明白了，那一串是買給娘的，要等娘先吃完了，我才能吃。」